“医生为了晋升，就不得不发论文，要占去很大一部分精力。这样的职称晋升制度与医务人员的成长是相违背的。医疗实践本身就是经验医学，如果不能全身心投入与病人面对面，就无法提高医术。”全国政协委员、解放军总医院副院长范利在今年“两会”期间曾经这样表示。

据记者了解，目前，我国医生的职称晋升机制依然是以论文、考试的方式进行。作为一种可以量化的指标，论文及考试具有公平、易考量等特点，但随着医学的发展进步，渐渐暴露出一定的问题。

随着医改的推进，医务工作者必须承担更多的责任，但是医生却难以全身心投入。因为在现行制度下，临床医师要想晋升，必须发表一定数量的论文甚至科研课题及科技成果。

全国政协委员、中国医学科学院皮肤病研究所孙建方对现行的临床医师晋升制度也提出了批评，他指出：“为了评职称、发论文，连外科医生都不得不去‘玩小白鼠’，这极大地分散了临床医生的工作精力。”改变医生晋升制度，是孙建方在今年“两会”上提交的建议之一。

减负从招生做起

“很多一线的医生工作时连喝水的时间都没有，但为了晋升，不得不去做和工作毫不相干的基础研究。”孙建方表示。

武汉大学公共卫生学院院长毛宗福指出：“不能要求所有的医生都去搞科研、做论文，尤其是基层医疗机构的医生。一方面，他们的职能是服务基层，而基层缺乏完善的科研条件；另一方面，他们的科研水平也靠不住，我通过调研发现，一个乡镇县级医生做科研对于临床不但没帮助，反而会造成误导。有的基层医生连基本实验知识都不懂，选样本都有偏差。”

不少专家认为，如果想改革医生晋升制度，就要从医学研究生教育阶段开始。可以采取临床及基础学科分别招生，临床型的研究生毕业时，以独立完成手术的质量进行考核；而基础型的研究生则采取论文答辩的形式。不过，随着近年来医学教育的改革，混淆了基础和临床研究生的界限，研究生毕业时，都需要进行论文答辩。对于将来要从事临床医学的研究生来说，他们被迫将大量的精力放在实验室研究，影响了他们的动手能力。

范利指出：“恢复临床型研究生及基础研究生分别招生的模式，可以将医学生的考评标准分为临床技术及实验室研究能力分别考评，制定出一套严格的考评制度。这样，就可以大幅减轻临床医生的负担。”

晋升机制亟待改革

对于“唯论文”晋升机制的存在价值，不少专家表示怀疑。“虽然各地晋升机制不同，但大多数以论文质量、数量作为主要考评指标，甚至是唯一的指标。科研能力是一个医生的重要能力之一，但对于某些科室来说，这样的考评指标是不合理的。以外科为例，手术质量才是评价一名外科医生的根本。如果不能保证这个根本，无论其论文写得多么优秀，都不能成为一名合格的外科医生。”

此外，唯“论文”是取，也造成论文虚假的问题。孙建方指出，这一晋升机制也引发了过度追求论文数量和科技成果的现象，包括开展大量的重复性研究、花钱买版面发文章、论文拆分发表，甚至抄袭论文、科研作假、托关系获得科技成果等现象，增长了科研浮躁，同时也浪费了有限的社会资源。

以国内比较知名的“中华”开头的医学杂志为例，不少专家都坦承，如果对过去几十年该杂志发表的论文进行回顾，会发现其中有学术价值的内容不足10%。

孙建方认为：“这种以论文及成果数量来衡量临床医师的评审方法，误导了临床医师的发展方向。”他建议对不同的医务人员采用不同的评价标准，在临床医师晋升制度中强化对临床能力的考核和要求，将其作为晋升的主要指标，促使临床医师拿出更多的精力和时间钻研临床业务，提高临床水平。

毛宗福指出：“这样可以解放一大批医生出来，让他们真正有时间给病人看病，业余时间可以加强与病人的沟通，美国不少基层医生业余时间都会和病人一起交流，而这种沟通的前提是在治疗之余，不用操心论文。在晋升上，可以考虑改变收入组成、绩效考核，和职称脱钩的方式。通过继续教育和适当的医疗水平考核考试，以及医德医风的综合考评，来决定医生的晋升。”